第十四章 艺播兴安岭(图)

　　1987年，大兴安岭漠河地区发生了特大山火。次年，塔河地区山洪爆发。大兴安岭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，灾区百废待兴，全国各地的建筑企业、施工队，一下涌到了这块不毛之地。 本来就有半解放区之称的大兴安岭，此时如美国西部当年的情形，淘金的、寻求机会的、趁火打劫的、犯罪分子来此躲藏的，真是鱼龙混杂。为支援灾区建设，增加学院的经济效益，我所在的黑龙江省农垦干部学院决定派遣建筑公司开赴大兴安岭。学院的建筑公司其实就是学院的建筑施工队，本来没有多少人，但它对外是国营三级企业，是具有从事建筑六层以下楼层资格的单位，说它是公司，其实只有公司的框架，无论是技术、设备人员等根本不具备国营三级企业条的资质。当它在外面承揽到工程时只好临时招兵买马，仅在大兴安岭就搜罗了七个工程队。工头的成分十分复杂，其中不乏地痞无赖，他们吃、喝、嫖、赌、坑、蒙、拐、骗、无所不为，并无故拖欠公司管理费，有的“工头”年终结帐后不及时兑现工人工资，扬长而去。留下的尾巴还要公司收拾（上图：我在大兴安岭练拳）对他们的管理是学院领导最头痛的事。经院领导研究决定，由我以经理身份主管公司在大兴安岭地区的建筑施工。当时院领导物色我抓这项工作也许是考虑我会武功、又有些领导才干，适宜从事这方面管理工作的缘故吧。如果说当时接受这项工作是出于年轻好奇或富于刺激的话，不如说年轻的我更愿意寻求猎奇，接受挑战。临行前，领导们为我们饯行，我像出征的壮士一样，告别了妻女，只身来到大兴安岭。（图：北国的春天来的很晚，春节的余意还未消尽，我便告别了妻女整装出发了，图为出发去前的合影 ）
　　由学院出发到大兴安岭，首先要途经哈尔宾，然后再换乘去加格达奇的火车。次日清晨，我来到哈尔滨动物园想去看望学生赵元海，他离开我以后一直在这里教拳，我们一别几年未见，也想看看他功夫的长进，不巧他不在，我与他的学生攀谈几句后便转道儿童公园。这里练拳的人很多，看上去都是练身的中老年人，我很失望。当时，年轻好胜的我，不管走到哪里，最关注的是武术，是太极，如果听说哪里有高手，非要亲自去拜访不可，并虚心请教。有时初与对方接触，往往对方有戒备之心，但通过交谈，达到了互相了解后便成了好朋友。
（图：我在大兴安岭的林海雪原中练拳，在厚厚的积雪中练功别有一番情趣在其中）

　　 在农干院，我接待了很多来自哈尔滨、庆安、绥化等地的武术爱好者，每每见到他们，似乎见到了手足兄弟，我对武术的爱使我更爱武术人。我也曾见到过这样的“武林中人”，本来功夫平平，修为肤浅，但却唯我独尊，谦虚不足，狂傲有余，真是武术的悲哀！就在我大失所望即将离去的时候，忽然发现前面树荫下有一个中年人练陈氏太极拳，其规范的拳架使我不自觉的驻足观望，他练完后我走上前去说：“师傅，练的好！”然后我们便攀谈起来，原来他是绥化市水利局的一名科长，是来哈尔滨开会的，我们还是同一地区的，真有一见如故之感，我们交流了拳艺，请他吃了早餐后便分手了。后来他到庆安县检查工作时还专程来到农干院看望我。
　　 加格达奇火车站是通往大兴安岭唯一的中转站。每天只有一班快车通往漠河。处在内蒙境内的加格达奇是大兴安岭地区所在地。在这里我遇到了第一个知音，一个开旅社的太极爱好者。当时我住在他的旅社。清晨我练拳的震脚声惊动了这位老板。他对我说：“你练的拳是我见到最好的，美极了。”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！我们聊起了太极拳，他告诉我，他是河北邯郸人。练杨氏小架太极拳，我们谈的很投机，并交流了拳架与推手，他的推手功夫果然不同凡响。我们因此成了好朋友，每次途径加格达奇时，都要住在他那里，和他谈天说地，交流拳艺。（图：和我的学生们在一起）

　　经过灾难洗礼的塔河、漠河，如同硝烟散去的战场，满目疮遗，一片狼藉。为了工作方便，我将办事处设在塔河检察院招待所。之后，我先后检查了漠河、十八站、图强、塔河等各施工现场，并开始追缴所有拖欠的管理费。怎样对付这些形形色色的施工“头子”，对我来说的确是严峻的的考验。当时我人单势孤、深入这不毛之地 ，要在这陌生而恶劣的环境中开展工作谈何容易，但我是自信的，我的自信来源于我练就的太极功夫，来源于太极思想孕育出的不卑不亢的浩然正气。在大兴安岭，我接触了省、部级领导，总局领导，及各主管部门的领导人，在与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接触中，使我对社会、对人生又有了新的认识，并在复杂的环境中磨炼了我的领导艺术。养成了我处理问题的果断与周密特点。这些都为我后来从事专业武术工作，办武校打下了良好的基础。
　　我在大兴安岭所遇到的各类人和事中，最棘手的还是那些施工队的工头们。
　　当时有一个姓贾的施工队队长，人称“贾老蔫”。他是拖欠管理费最多的人，他三番五次的央求我说：施工赔帐了，无力上交管理费。我知道他在抵赖，便正色道：“你一天吃喝嫖赌，纸罪金迷的钱是从哪来的，如果您不能如期上缴我就收回执照。”他看我态度非常强硬，便让我给他上缴的期限。一天我在工地返回检察院的途中，突然两个年轻人迎面将我夹在中间，其中一人用匕首匕住我说“哥们能不能开点事。”我一看来者不善，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裹鞭炮将其中一个打倒在地，另一个踉跄险些跌倒，他们从地上爬起狼狈的跑了。后来我得知这两个人一个是贾队长的小舅子，另一个也是他的亲属。从此，马经理会武术的消息在工地传开了，贾队长不知是惧怕我的功夫还是意识到自己所做的违心事，按时上交了全部管理费。

　　赵队长也是长期拖欠管理费的老大难户，此人无所不好，善于玩弄心计。一天晚饭后，我正在办公室练书法，我的门响了，赵队长的管理员小李子的头探了进来。
“马经理，你出来一下。”
　他把我领到检察院的大门，月光下，只见门旁站着一个二十岁左右岁的女人，一头披肩发，看上去满清秀的。小李子吞吞吐吐的对我说：
“马经理。赵队长让我给你领个人――陪陪――你。”
“谁？”
“就是她。”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女人。
　我一切都明白了，我正色道：“你马上把她领走。明天让赵队长到我这里来。”说完我转身回到了办公室。
　　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，真是又可笑又可气。现代人也许对此并不以为然，而我却坚守我的洁身自爱及武者之尊。当时我给妻子写了一封信，记述了当时的经过。第二天我狠狠教训了赵队长，最后，他只好乖乖的上缴了管理费。
　 检察院招待所院子被楼房包围着，是练功的好场所。每天清晨，这里便成了我练拳的天下，一天招待所王老板找到我说：“马经理，我们受不了了。”
“怎么了？”我不解的问。
“你早晨练拳把楼震的直晃悠。还让我们睡觉吗？”
“啊，是这样。好，我到外面练。”（图：妻子与女儿期盼我的归来。）

　
　　 就这样，我将练功地点选在了中学操场。在这里，我有幸结识了太极拳爱好者白老师，我们成了好朋友。一个远离家乡的“宦游人”，在外地能遇到知音，是一种缘分。他比我小几岁，当时结婚不久。小两口日子过的十分美满。夫妻两把我视为亲兄弟，经常请我在其家中吃饭，当时吃顿家常饭是那样的香甜！业余时间，他组织了三十多人的太极班，由我每天早晨授课。这个班里有学生，有教师，还有社会离退休干部，大家学的非常认真，在我离开塔河时才中断授课。


　　 在大兴安岭漠河森林植物园、在海拔最高的十八站林业局，都留下了我练拳、授拳的身影。这一年，我出色完成上级交给的工作任务、也将太极的种子播撒在了这片白山黑水之间。